第八年冬

第一章

「我们离婚吧。」

听到熟悉的钥匙拧开门锁声，我没有回头，就知道是她。

想了很久的话，在舌尖辗转反侧才出口。

她愣了愣，眨了眨眼，有些僵硬的对我笑了一下，

「阿邺，这不好笑。」

我扯了扯唇，却怎么也勾不出微笑的弧度，已经......不太熟悉了，

「宋婉，我是说真的。」

她有些疑惑，看向我，

「怎么这么说？」

我回避着她的目光，抑制不住的是颤抖的声线，

「就......我想了挺久的......」

「可是宋邺，你已经不年轻了。别老说一些孩子气的话。」

她打断了我，脱口而出的话显得那样直白和不耐。

「你好好想想吧，今天很累了，我先去洗个澡。」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有些失神，

是啊，我已经不年轻了。

所以十七岁的沈邺就算总被人说幼稚孩子气也能继续嬉皮笑脸，而三十岁的沈邺，只有无措和受伤。

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永远有人......年轻。

宋婉洗完澡出来，我把她的手机重重摔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接，手机直愣愣的掉在地上，屏都碎成了几道，却还是能看到上面隐隐约约的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宋婉的，和......其他男人的。

我有些崩溃，强忍着撕心裂肺，

「你根本就没有跟他断干净是不是？

「所以我不年轻了但总有其他年轻的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跟他结婚啊......去啊！

「......

「宋婉你真的......真叫我恶心......」

我捂着脸，泪从指缝滑落。

宋婉，你解释的清吗？

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任由我肆意辱骂，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直直的看着我，等我骂够了，才一脸疲倦厌烦的解释，

「阿邺，我真的忘了里面还有这张照片了，我今天开会很累了，你能不能别这样......」

你能不能别这样。

结婚以后，宋婉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你能不能别这样。可到底是哪样子呢？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

原本恩爱幸福美满的两人婚后却变成了两把利刃，大抵是太熟悉，太了解彼此，所以才最知道对方哪里疼就往哪儿捅。

每次争吵更是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块肉。

我理解不了从前对我一心一意、百依百顺的宋婉会变心，宋婉也理解不了我每次争执不休的痛彻心扉。

「一定要离婚吗？」

听到宋婉的话，我抬起头，忍住满腔的酸涩和不甘，问，

「那你还爱我吗？」

她只是不答，唇紧抿着，直直的看着我，眼里是波涛汹涌的，我看不透的复杂。

卧室绚烂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漂亮，精致，一如从前。

那是我们从前装修时一起选的灯，而这......是我......从前的爱人。

「不爱了吧，我们之间......可能也就剩下寥寥无几的回忆了吧......」

我自嘲的笑笑，垂下眼眸，不再看她，语气嘘唏，

「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呢？

「婉婉。

「我有的时候总会想啊，是不是也就十七八岁高中那会儿，我们才算是真实相爱的......」

我直直的看向她，字字清晰，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婉婉，我们离婚吧。」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话。

我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开了，语气稍重，再次强调到，

「我说真的，我们离婚吧。

「婉婉，我不想再守着冰冷空荡荡的房子，等你一等就是一晚上了......

「离婚吧，对我们，都好......真的。」

我坐在床边，很认真很认真的注视着这个我年少时真切爱着，后来一直爱着的女孩，语气是少见的郑重。

话说完了，一下子就卸下一口气，好像等了这么多晚，只是为了这一句。

＂离婚吧。＂

话已出口，如释重负。

小说《第八年冬》 第一章 试读结束。